DryRomance

#一关于自杀的个脑洞cu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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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第一次尝试，自杀？好吧既然你们执意这么形容……那时候是吃饭时间，一位女士把餐车推进来。我忘了是中午还是晚上，四周都是白壁，我坐在床上。

“我盯着桌上的东西看了很久，手里握着叉子……是的，那时候我还在自己用餐，他们没有把我和这些尖东西隔离，这本就没什么……不，我那时候没有想杀谁，包括我自己，我发誓！我只是忘了怎么使用叉子！

“我面前放了一块肉排，我盯着它看了很久。那位女士过来问我是不是胃口不好，我解释道我只是忘了怎么用叉子，虽然我也确实没有很饿。她笑着夸我很幽默，转身去橱柜里拿开胃药。我听见她翻找东西的声音，而我只能干坐在桌前握着叉子一动不动，像等待着她来拯救我一样。房间里没有别的声音，这个房间里只剩下那柜子里大大小小硬物互相摩擦碰撞的声音——我听见橱门被打开，抽屉被拉开，铁盒被拿起，搭扣被撬开，铝箔纸被折得利喇响——都那么没规则，却像时钟嘀嗒一样行进着。我想象着她是怎么完成这一系列复杂动作的，我能想到东西被怎么控制，但模拟不出她是如何操作的。我只能听着，她就像支配了时间，她支配了这个空间里所有事物的行进，包括那个橱柜和我。

“我握着叉子一动不动，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它。时间在我这里停滞了。直到我听见她踏着规律的步伐重新走到我身边，把药片和一杯水放在桌上，接着她出了房门。我在门被关上的回音在房间里彻底消失的时候慌了阵脚……别问我为什么慌，当你面对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无从下手的时候也会这样的。幸运的是我还记得怎么吃药，我用手把药片递进嘴里后握着杯子灌了口水——好了，药片成功被我吞下去了，这很完美，它简直是我的救星。但我又不得不面对下一个问题：我应该怎么用叉子。

“我为刚才吃了开胃药后悔了一阵，因为吃了药后我不得不开始吃东西。不管我饿不饿。可我应该怎么吃这眼前的肉排啊，像吃药片一样用手抓吗……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可笑，我不在乎。我知道手里的叉子都会嘲笑我举止的荒谬。我想着那不如不吃得了，我为什么一定要吃东西……

“然后我想起来，我必须吃东西，不吃东西就没法活下去，所以我吃了开胃药，药片履行了它的职责后时间又停滞了。我握着叉子，和肉排面面相觑。我感觉到我的大脑和胃袋都在暗暗催促我——要么用手抓着吃，要么赶快回忆起来怎么用叉子吃东西。我在手指碰到去肉排前犹豫地缩了回去，既然可以这样就能靠食物活下去，为什么我的另一只手还要握着叉子？为什么要赋予我这柄倒霉的叉子？为什么我要使用这该死的叉子？

“我慢慢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水，水杯空了后再慢慢地把杯子放下，我再次感到不知所措。我讨厌极了不知所措的状态。终于我打算做个大胆的尝试。我放下叉子，端起肉排的盘子放到嘴边，找了个尽量不使肉排和酱汁碰到手指和脸颊的角度，把盘子里的东西倒进嘴里。完事后我的胃袋传来一阵满足和欢愉。我的手指、嘴唇以外的脸部都是干干净净的。瞧，没了叉子我也能干得这么体面。那把叉子朝我闪烁着银色的冷光。我仓促地舔干净了嘴唇。以同样方式吃完了其他食物，每吃完一样东西我就会把嘴唇舔干净。没有叉子我照样能吃得很好。我根本不需要叉子。

“没过多久，另一位女士进来收拾餐桌，我赶紧把叉子藏进内衬口袋里。她对桌上不齐全的餐具质疑了一下，我平静地告诉她送来的餐具就只有这些的，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，那把冰凉的金属就贴在我胸口上，用某种声音叫嚣着“你这个骗子”……是的，我真的听见了它在朝我这么叫喊着，幻听？不不，我可不是诗人或小说家，不用这种修辞……那位女士收拾完餐桌后走了。我歪倒在床上，感到了莫大的耻辱。

“我手上明明有一柄叉子，我本该用它进食的，可我为什么忘了怎么用它啊，我为什么要用它啊，人们又为什么默认一个人应该用叉子进食啊……是的我不用叉子也能进食，进食这件事项被我进行下去了，我让事情有始有终了。可我依旧觉得羞耻。我没有用叉子，我的身体也没有挨饿。我的身体支配了我。我会困，会饿，会手淫，都见得不须要用一柄叉子。可我想知道我原本会用叉子的时候是怎样过活的，我一点也想不起来！我为我的身体感到耻辱，我的身体一直胁迫着我在生活上原有余地的选择里屈服。我让它活着，可我为之受折磨。我的胃袋满足地消化着我以各种方式喂给它的东西，它根本不关心那些食物是怎么被喂进去的，是否用了叉子。我再次拿起那把叉子，我依旧想不起怎么用它，可它是尖的，我的手指划过它会觉得疼，用力一点皮肤会破裂，会流血。看着我的皮肤流血的时候我才醒悟过来我可以怎么使用叉子，它是一个可以帮我决定我的身体如何存在的工具。我决定剖开肚子把食物取出来，这样它就不会再消化那些食物了。我没有想杀死自己的身体，我只是想阻止它继续做羞辱我的事……”